【磊凡】甜甜的（上）
001
郭子凡叼着面包拿着牛奶飞奔进教室自己座位旁的时候，赵磊正坐在旁边写写画画，他喘匀了气，在坐下之前瞄了一眼赵磊的动作，纯净的A4纸上被他画满了弯弯曲曲的音符。
果然没在干正事，郭子凡摇摇头，看了眼时间，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两分钟，三两下把面包全塞进嘴里，囫囵个吞了，又迅速打开牛奶咕嘟嘟灌了进去，等到食物全部进了胃袋，他才伸了个懒腰，舒服的打了个嗝。
打完嗝上课铃声就准时的响了起来，郭子凡在响铃声中又从书包里掏出一盒润喉糖扔到了身边认真写写画画的赵磊桌上，“呶，你要的润喉糖。”
“嗯。”赵磊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闲着的手迅速收起润喉糖扔进了课桌里，直到老师已经讲了好一会儿的课，他才停下写写画画的动作扭头对着郭子凡露出浅浅的笑意，小声道:“谢谢了。”
郭子凡听课听的昏昏欲睡，脑袋用手拄着，在数学老师激情亢奋的讲课声中一下一下的点着头。
赵磊的谢声传过来的时候，郭子凡反应了两秒，才辨别出是他的声音，睡意一扫而空，眨眼就精神了起来。
他坐直了身体，伸着脖子盯着被赵磊码放到一边一沓A4纸，语气里带着小小的雀跃，“写完了？”
赵磊揉了揉脖子，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能出成品啊？”郭子凡眨巴眨巴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上午淡金色的阳光覆盖下在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回答他的是数学老师飞过来的粉笔头，和暴跳如雷的怒吼:“郭子凡！不听你给我出去！”
郭子凡表情讪讪，斜眼看了一眼赵磊，正认真地看着黑板，似乎一直在认真听讲的模样。
“你看赵磊干什么？你不听课不要打扰别人！”
冤！巨冤！
郭子凡欲哭无泪，瞪了一眼赵磊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的看着黑板，活脱脱一枚认真听见的三好学生。
数学老师转过身继续板书，郭子凡在这个时候眼刀连连飞向赵磊。坏，太坏了！枉他一大早为了给他买指定牌子的润喉糖差点迟到，数学老师用粉笔砸他都不提醒一下。
赵磊被他气鼓鼓的表情逗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直等到下课才补偿般地说道:“成品出来第一个给你听。”
“这还差不多。”郭子凡得意的一扬脑袋，“不过你写这曲子干什么用啊？”
“晚会节目。”
“哦——”郭子凡拉长了声调，然后得意地对着赵磊挑了挑眉，“我也有参加哦。”
“我知道。”
郭子凡叹了一口气，百无聊赖的把脑袋往桌子上一放，任由双臂垂在身侧，看着赵磊啧啧叹道:“赵磊，你做人能不能有点激情？”
“有啊。”
“哪里有了？”郭子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从我认识你，就没见你有过情绪波动，生活习惯更是跟我爷爷差不多。而且我刚刚明明是一种很惊喜的语气跟你说我也参加晚会了，正常人的反应不应该是问我表演什么节目吗？结果你就一句我知道。”
“哦。”
“……”郭子凡不想再说话。
002
郭子凡与赵磊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刚刚入学的时候。
郭子凡是个跳脱的性子，幼儿园的时候披着一块破布满操场跑，自以为英姿飒爽好不威风，在一群小姑娘懵懂无知地跟着她跑之后，更是觉得自己帅的惨绝人寰天怒人怨。
直到长大了之后才直到自己曾经多么天真无知，每每提起，掩面无言，只觉自己当初二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过他也有分寸，不管再怎么跳脱，都能掌握好度，永远不会碰到别人的底线，所以凡是认识他的人都只觉得他可爱，不觉厌烦。
郭子凡正是凭着自己这讨人喜欢的性格，开学三天就和同学打成一片，除了一个。
他叫赵磊，住校。
这是郭子凡唯一了解的信息，是在第一天自我介绍的时候知道的。
其余的时间，郭子凡和他根本说不上话。不止是他，赵磊和所有的人都不说话，开始还有一些同学想和他接近，见他不搭理之后也都放弃了。
郭子凡本是出于同学之间的友好相处才和赵磊客气的打着招呼，并没有指望和他当什么好兄弟，可看到他不搭理任何人之后，郭子凡突然就来了兴趣。
他观察了赵磊几天，发现这人简单的要命，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不与人交际，每天除了写写画画就是写写画画。
两人真正有了交集，要感谢春末夏初反反复复的天气，上午还是晴空万里，下午暴雨骤降，一直到放学也没小下来的迹象。
郭子凡一早扫了一眼天气预告，出门的时候顺手拿了一把伞，正准备回家就看见赵磊十分小心的抱着那一沓被他写写画画的纸站在回廊底下看着暴雨皱着眉。
郭子凡看他几次想踏出去，都顾忌着怀里的那几张纸没往出冲，本着互帮互爱的原则，郭子凡举着伞凑了过去。
“赵磊，你要回宿舍吗？我带你吧。”
赵磊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郭子凡也看了一眼赵磊，目测了一下赵磊的身高，顺其自然的把伞递给了赵磊，“你个子高，你举伞。”
赵磊将手中的纸折起来单手拿着，另一只手接过伞举到两人头顶。
“我帮你拿这个。”郭子凡伸出手，也不去抢，静静地等待着赵磊的反应。
赵磊看了他一眼，默默递给了他，然后两人一起踏进了雨幕里。
雨下的有些大，铅灰色的云朵压的低低的，仿佛伸手就能碰到，空气也格外冰冷，雨水被凝结成雾气，四下飘散着。
如果能再暖和一点的话，郭子凡可能会觉得这景色美不胜收，而此时此刻他只想快点回家躲进温暖的被窝里。
“你很冷？”
这是赵磊主动跟郭子凡说的第一句话，郭子凡先是一愣，然后迅速的接过了话茬，“对啊，里面就穿了一件半截袖，能不冷吗？我要知道温度这么低我就穿大衣出来了。”
赵磊轻声笑了下，没再作声。郭子凡倒是因为赵磊起了一个话头，活跃了起来，晃了晃手中的几页纸，问道:“这是什么啊？你这么宝贝？”
“简谱。”
郭子凡眨巴眨巴眼睛，“弹琴用的？”
赵磊点点头。
“我看你每天写写画画的，这是你自己创作的？”
赵磊又点了点头，给了一个简单的回应，“嗯。”
003
感情还是一文艺青年。
怨不得郭子凡这么想，虽然和赵磊的确是不算熟悉，可是过了这么多，了解还是多了一点的。
赵磊这个人，做什么事都井井有条，课桌里的书本永远码放的整整齐齐，会写一手漂亮的花体英文，虽然汉字写的算不上好看，可也是规规矩矩工工整整，而且听和他同一室友的人说，赵磊每天要洗两遍澡，早晚都要点香薰机，脏了的衣服必须洗好熨平才会收起来。
光是听着，郭子凡就觉得可怕，如今知道他还会写曲子，脑海里自然而然就蹦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赵磊很快到了宿舍，跟郭子凡道了谢，头也不回的进了宿舍，郭子凡也不在乎，撑着伞独自一人继续往家里走。
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郭子凡一抬头就能从自己紫色半透明的伞中看到噼里啪啦砸到伞上又滑落下去的水珠。
虽然知道了赵磊会自己写一些曲子，但是从来没有听见他唱过，所以郭子凡对赵磊的印象除了道听途说都处于一种很模糊的状态。
他真正觉得赵磊这人忒有才华的契机是他一次午休闲的无聊去看同学的宿舍，刚刚了解了宿舍的结构，就听见隐隐约约的音乐声从窗外传了进来。
郭子凡心下好奇，几步走到阳台上，一扭头就看见赵磊坐在旁边阳台的一把椅子上，低着头认真地拨动着吉他琴弦。
郭子凡是个学舞蹈的，从小到大听过的音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赵磊这曲子他是一回也没听过，想起之前看到过的曲谱，郭子凡觉得八成就是那个。
然后他又认真听了一会儿，很舒缓的节奏，给人一种清风徐来，流水淙淙的感觉，有点像赵磊这个人。
郭子凡正寻思着，音乐声就停了下来，他抬头想看看怎么回事，却一下子就对上了赵磊的眼睛。
郭子凡大大方方的打了个招呼，“嗨！”
赵磊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下，垂下头又开始了弹奏。
“啧，怪人。”郭子凡嘟囔了一句，从阳台回到了室内，又看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是无趣，便和同学告别回了教室。
走过宿舍楼下的时候，赵磊仍然坐在阳台上一心一意抱着他的吉他，楼下聚集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如痴如醉地看着他。
这种怪人都有人喜欢，郭子凡撇撇嘴，现在的小姑娘好肤浅啊。
“郭子凡！”
郭子凡正准备继续走，就听有人喊他的名字，回过头，就看见赵磊站在阳台上对他挥手。
他茫然的不知道赵磊想干什么，就傻傻地站在原地，等到赵磊来到他身边才反应过来，“咳，你什么事？”
“你不是要去上课吗？一起走啊。”赵磊回答的理所当然，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突兀的叫人又没说什么的确是不太好，于是笑了下，“没有其他事啊。”
“哦，那走吧。”郭子凡也不是磨叽的性子，和赵磊并肩向教室走去，走了一段又想起赵磊之前弹的曲子，开口问道:“之前那首曲子是那天你拿的那个吗？”
赵磊点点头，郭子凡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愉悦心情，那种感觉他可以理解，想当初他自己编了一套舞出来的时候，也是十分开心的。
虽然不太清楚赵磊为什么叫住他要和他一起走，但郭子凡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以前一直觉得赵磊这人孤僻，现在看来相处起来还是很随和的。
004
自从听了赵磊弹吉他之后，郭子凡就猜测赵磊会唱歌，可是他没有猜到的是，赵磊的声音那么的与众不同。
又是一个午休时间，几乎逛遍了整个校园实在想不出去处的郭子凡最后只好找到了学校里相对来说凉快一点的树林底下准备好好睡一觉。
可刚刚躺下，就看见树枝上坐着一个人，大长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哼着绵长的调子，悠远清透，分外好听。
郭子凡本就昏昏欲睡，听了一会儿更是直接睡着了，然后就开始做梦，梦里他和赵磊撑着他那把紫色半透明的伞走在暴雨中，他拿着赵磊的简谱，赵磊乘着伞一边走一边唱歌，在雨声中有些空灵。
一直走，一直唱，好像没完没了一般，郭子凡想着从教室到宿舍好像也没有这么长的路啊，怎么还没走到。
耳边空灵的声音渐渐变小，然后他就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
然后……他就醒了。
一睁眼就对上了近在咫尺的一张脸，根本没看清就条件反射的推了出去，没办法，任是谁一睁眼睛看到这一幕都会被吓到的。
等他彻底清醒过来，那被他推出去的人也从草地上爬了起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对着他笑了笑，无奈道:“你睡的真沉，马上上课了，走吧。”
“啊？哦。”郭子凡茫然的跟着赵磊回了教室，看见是数学老师来上课，刚刚驱走的睡意又回来了。
不过郭子凡并没有睡觉的打算，他回想着自己的这个梦，想着缘由，想了足足一节课都没有想明白这梦到底有什么意义。
赵磊不写写画画的时候，听课还是很认真地，一看就是比较受老师喜欢的好学生类型。郭子凡还是很佩服他一心二用这一点，因为每次考试，赵磊的成绩都不低。
难熬的数学课终于过去，郭子凡趴在桌子上侧头看着赵磊，“哎，你唱歌真的好好听啊。”
赵磊侧头看着他，眼里满是笑意，“谢谢。”
郭子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你应该在大家面前唱啊，自己一个人唱有什么意思？”
“啊。”赵磊又笑了笑，“要先练习一下啊。”
郭子凡点点头，表示理解。
两人真正熟络起来是学校的一次联谊活动，具体是什么主题郭子凡已经记不清了，他唯一记得的就是两人从一次医院碰面之后就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的在一起了。
他会跳舞的事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所以有了联欢老师自然不会放过他。至于赵磊，他也不知道是怎么被老师盯上的。
不过两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不太愿意参加这个什么鬼晚会，郭子凡甚至提出了要不然和赵磊一起做一个节目，被老师冷酷地否决了。
郭子凡从办公室出来就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看了一眼身边的赵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忍不住嘟囔了起来，“啊，你只要唱歌就好了，我跳一次舞很累的。那些女生一个个都多才多艺的，为什么非得找我啊。”
赵磊一路听着他抱怨也不说话，郭子凡嘟囔嘟囔就觉得没劲，慢慢也就熄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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